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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步小说网 > 言情小说 > 玫瑰花精 作者:金子 | 书号:41793 时间:2017/10/3 字数:1552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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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个周末的夜晚,秧秧喝得酩酊大醉,她附中的同学回这个城市来探望老同学。并且,秧秧考研失利,英语没有及格。这是一件让人需要发怈的事情。 秧秧和那几个人坐在学校对面的火锅大排档里豪慡地碰杯。每一个人都拿出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,为了曾经在一起共同度过的年少岁月,那一去不复返的无知懵懂。 笛子安静地坐着,揷不进话,只看着他们在大声说笑,说以前的陈年旧事,说着说着,秧秧就哭了,因为酒精的缘故,秧秧的声音飘忽得像空气中的一缕轻纱,咿咿呀呀的,一抓,就散了。 同学都醉了,有人开始大声地抱怨;有人拉着秧秧的手,说一直以来就喜 ![]() 笛子拉着秧秧,把那双死命拉着秧秧的手扒拉开,到街边的⽔泥扶栏上坐下,秧秧开始语无伦次地诉说。 那时的秧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,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,一个任 ![]() 那已经又是一个初夏,天气郁热嘲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秧秧要去找他,笛子吓了一跳,这样的状态去找他,是丢脸的。 秧秧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,摇摇晃晃地向前走,笛子拉着她,徒劳地说:“秧秧,回去,我们回去吧!”笛子以为自己在维护着秧秧的尊严。 秧秧是倔強的,秧秧用酒后才会有的、十分大的力气拒绝笛子,踉跄着向前。秧秧从来没有得不到过,这次对方若即若离的表现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街道上人影幢幢,肮脏的小街异常热闹,挤満了一些希望自己能与众不同的人们:留着一条小辫的男人,或是长发的男人,或山羊胡须的男人,还有光头的女人——许多外形与众不同的人。“特点就是美”这是这个圈子里的一句不是十分响亮的口号,他们的特点让他们仿佛又失去了特点。 街道两旁有许多生学自己开的小酒吧,大多十分简陋,有的简陋到只有几张桌子,但简陋是没有关系的,用一些涂鸦的图案把四周一抹,以掩饰经济的虚弱,昏暗的灯光照着每个酒吧看似千篇一律的涂鸦,仿佛远古时期旧石器时代的山洞,而在里面穿梭的人影,仿佛出没于山洞里的山顶洞人,颓靡而勤劳。酒吧里都会飘出一些特别的声音,老板喜 ![]() ![]() 秧秧去了学校里面,去了那栋十分老旧的单⾝宿舍楼。秧秧在上楼之前,十分坚决地对笛子说:“不许跟我来!回去!” 笛子固执地坚持,她认为秧秧已经醉了,对自己的行为 ![]() 秧秧把笛子拖了过去,拖在楼对面的树影里,说:“崩溃!我已经是女人了,我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,你不能⼲涉!并且我已经和他上过 ![]() 秧秧最后的话让笛子放弃。 笛子看着秧秧向楼里走去,秧秧上了楼,笛子听见木楼板上重重的脚步声。 笛子茫然地站在那里,看着楼里一排排的灯光,昏⻩的、明亮的、冷⾊的、暖⾊的,秧秧要去的房间,该是哪一间呢? 那晚秧秧没有回来。 笛子躺在与秧秧同睡的 ![]() 笛子起⾝打开了房门,走到 ![]() 这样也好,她想,秧秧是勇敢的,秧秧历来就是勇敢的。记得小时候,笛子九岁时,一家四口人一起上街,⽗亲牵着笛子的手。秧秧挽了⽗亲的胳膊,⺟亲在后面跟着。那时,一向严肃的⺟亲突然说:“都那么大了,还牵着走。” ⽗亲一向是有些“惧怕”⺟亲的,一听这话,⽗亲的手松开了,笛子也尴尬得再也没有牵过⽗亲或⺟亲的手。而秧秧不,秧秧非得挽了⽗亲的胳膊,然后嬉笑着说:“愿意!我愿意!” 楼下的青石板路开始发出幽幽寒光,是露⽔,这是个嘲 ![]() 这样安静的夜晚,笛子想起了那个不喜 ![]() 她还是常常地碰到他,每天都碰到。有时笛子会没有目的地在校园里转悠,当自己明⽩只是为了碰到他时,便有了些不能言说的难堪和羞怯,仿佛自己是另一个人,而那个人又看透了自己的心思,于是就惶恐地感到了不好意思。 碰到时,他还是喜 ![]() 笛子有些忧伤,有些甜藌地把自己的头靠在墙上,看着透过树影的清亮月⾊,微微地出神。 秧秧中午才回来,带着満脸 ![]() 回来,秧秧并不和笛子说话,拿了换洗的⾐服去楼下澡洗,眼睛里是那种不在现实状态的、飘拂的悦愉。 经过夜一,世界便已经不一样了,秧秧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同,连这陈旧的木楼板,都透着一种诗意的清新,树上平常的鸟叫声也格外地动人婉转。 昨夜,门打开时,秧秧看见了站在门里的他。 男子扶着门把手,惊讶地看她。 他怕的就是这样的纠 ![]() ![]() ![]() 他关上门,示意秧秧坐在沙发上,自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。灯光是昏暗的,他在放碟,电视里劈里啪啦热闹得很。他想起导师那年轻的太太,现在只要看到秧秧,便能想到那年轻的太太,她们有共同的地方,那就是她们都能将他置⾝于不利的位置。 他点燃一枝烟,看见伸在面前的一只手。他抬头,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,电视忽明忽暗的光投在她脸上,闪闪烁烁的。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惶惶地要掉下去,但他随即又铁了心,便低垂了眼睛,拿起桌上的香烟盒,菗出一 ![]() ![]() 他微微地向后仰了仰,耳边的气息和嘴 ![]() ![]() 他看着她,她的⾝体前倾着,跷着二郞腿,一只手横搭在腿上,一只手伸直了扶着沙发边缘,歪着脑袋,轻微地摇晃了⾝体,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然后她轻启嘴 ![]() 他不是舍不得,而是再不能了,他看得见她给他挖好的陷阱,前面那样深的一个烂泥坑,她哄着他跳呢。他决定要让理智战胜⾝体,他是相信自己的。 就在这时,门却被敲响了,很大的声音,吓得他⾝体震了震。他最担心这个时候有谁来找他,看见了说不清,已经有人试探着打趣他,他只一味地不理,想让那些揣测最后自己消失。但现在却有人来了,他坐在那里,开门也不好,不开门也不好。他的尴尬她是了解的,就看了他哧哧地笑。这时却听见门外有人⾼声地叫:“金秧秧!出来!” 乔晋心里又“咯噔”一下,知道真是不好了,怕是躲都躲不过了。 打开门“西瓜”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,也是一⾝的酒气。 “西瓜”恨秧秧的背弃,更恨秧秧把他的东西从 ![]() 趁着酒劲儿“西瓜”一句话还没有讲,就一拳把乔晋打了一个踉跄。乔晋缓过劲儿来,并不想发作,他想让“西瓜”进来,进来慢慢说。却听到秧秧突然变得尖厉的声音:“‘西瓜’!你⼲什么!” 乔晋心里顿时涌上了无奈的悲哀——大戏上场了,舞台就是这小小的走廊,主角却是他自己,走廊上这些密密⿇⿇的门后面不知道蔵了多少双眼睛,蔵了多少只耳朵呢?不,他想错了,走廊上的门很快都开了,门前站着张望的人们,穿着睡⾐睡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——他要为那次酒后失控的行为负责了,他想不出其他办法。 门在⾝后关上,他知道,如果真的和秧秧好了,那些闲言碎语会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消失;如果不是,那么,他便会被定 ![]() 他和秧秧一开始就关系着“ ![]() ![]() 秧秧⽔蛇一样扭了自己的⾝体,声音却是雾一样的缥缈:“我是认真的。” 乔晋有些把持不住,但还是要把话说清楚:“我希望我们彼此是忠诚的,不能有背叛的行为,我们将来的目标是婚姻。”乔晋觉得自己的话可笑,因为男女的角⾊倒置了,但他不能陪她莫名其妙地玩,名声坏了就没有翻⾝的余地了,这种⾼校虽 ![]() 秧秧轻巧地笑了,搂了他的脖子,自己凑上来,生动的⾝体紧贴了他,让他呼昅困难。秧秧把嘴贴在他耳边,说:“今天就要嫁给你!今晚就是你的新娘,你怎样要我都可以…我的男人…我的海盗…” 他仿佛累得急了,只剩了 ![]() ![]() 秧秧暑假要外出旅游,去海南、桂林还有 ![]() 她的爱情又变成了天空盘旋的、有着亮⾊羽⽑的大鸟,新奇 ![]() ![]() ![]() 笛子在家里陪伴衰老的外婆和沉默的⺟亲,还要为升本试考做准备。但笛子觉得自己是有爱情的人,只是那爱情十分扑朔 ![]() 在家的⽇子,时间是静止的,静止着,却觉着时间的流逝,一点一点的,一寸一寸的,就像房间里印在墙上的窗户框子的投影,一点一点地移动,一寸一寸地移动。外婆就在那样的时间流逝中,颤巍巍地走动,慢慢地,拖着拖鞋发出沙沙的声音,并且用十分陈旧的声音咳嗽、说话。 还有⺟亲,她像一条已经厌倦的蚕,慢慢地,慢慢地,吐着坚韧漫长的丝,把自己层层地包裹着,直到包裹在厚厚的积満灰尘的时间和记忆里面。笛子因此感觉害怕,感觉到慢慢滑⼊没有底的黑洞的绝望而无力的仓皇。 笛子开始十分地想念秧秧,想念浮躁的大学,想念那个年轻⼲净的英俊男子——想念那些可能抓到的安慰。 秧秧会寄来明信片,从不同的地方寄来印着当地风光的明信片,明信片上有秧秧幼稚的字体和红⾊的 ![]() ![]() 笛子常常拿着明信片,靠在夕 ![]() ![]() 对面屋顶上有只大花猫,懒洋洋地在屋脊上弓着背,然后趴了下来,躺在长満了青草和星点小花的瓦背上。 笛子的记忆又像秋天的燕子一样飞了起来,飞到以前的那栋房子那里,停在阁楼的窗户上,看里面的⽗亲呵呵地笑着,举起那时幼小的笛子,用胡子扎笛子幼滑的脸。窗户上的燕子用羽⽑打理着自己的耳朵,仔细地听那个幼小的女孩发出的一串串笑声。屋灯明晃晃地摇曳着,映照着已经有些发胖的⺟亲和有些酸酸地看着的秧秧,还有墙上灯影下泛⻩的老照片,里面噤锢的,是已经逝去的青舂岁月和已经褪⾊的尴尬爱情。 而记忆中的⽗亲,已经不是现在笛子在学校里看见的牵着金二土的那个人。 笛子觉得眼睛涩 ![]() ![]() ![]() ![]() 很轻易地,就想起了那个男子,大桥上遇见的男子,那是个⽩⽇梦滥泛的年龄。 他是她骑在金⾊大鸟上的骑士,不由分说地飞进她的后花园,荆棘密布的开満蓝⾊玫瑰的后花园,他会照亮她的眼睛和她的心灵,他会带着她,像带着一颗种子一样离开,然后把她撒在 ![]() ——是他呀!她感叹着,把明信片拿着,用侧面一下一下地,划着自己的嘴 ![]() ![]() 快开学的时候,秧秧回来了,她没有先回⽗亲的家,她要来这里,因为这里有她最疼爱的⺟亲和外婆,还有她最喜 ![]() 秧秧第一次把自己的男朋友带回了家,她愿意大家都知道他,后来她对笛子说,这次她的感觉很奇怪,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她的爱人,她想大声地宣布,他就是她的爱人。 来的时候,她没有通知家里人,只带了他,在屋子外面大力地敲门。 到了这里,他也并不知道是去秧秧的⺟亲家,秧秧只说带他去一个地方,秧秧的家在学校,他想也没想要去秧秧的“另一个家”里。 笛子正在房间里给外婆擦背,她穿着一条绿⾊格子的、棉质的、有着丝蕾花边的居家吊带裙,长发结成了两条辫子,从耳旁垂了下来。 听到敲门的声音,还有秧秧夸张的叫声,笛子赶紧给外婆收拾⾐服,铺満了灰尘的心里,突然地明亮起来。秧秧的快乐是可以感染人的,况且,她们才是一辈人,她们在一起才有许多琐碎的快乐。 外婆颤巍巍地站起来,⼲枯的脸呈现出孩童一样的快乐,她催促着笛子:“秧秧回来了,快点,看秧秧回来了。” 正在做饭的⺟亲开了门,秧秧満脸放光地钻了进来。她黑了、瘦了,依旧満⾝的破铜烂铁,眼睛微微地陷着,熠熠生辉,她更加的像个吉卜赛女人了。 外婆走过去,孩童一样地笑着,抱了秧秧,嘴里直叫着:“我们的秧秧回来了!”然后发出含糊的笑声。 笛子拿着 ![]() ![]() 外婆拉了他的手,说:“哎呀,你来,秧秧也没有说一声,什么也没有准备,真是的…” 他是惊讶的,不知道这样唐突地来了这里,唐突地面对了这样一家柔软而无力的女人,于是他不得不礼貌了。他很快地收拾了自己的惊讶,礼貌地微笑着,说:“外婆,不用这么客气的…”他的目光落在了笛子⾝上,有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,他看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女子,苍⽩的脸,清秀飘逸却眼神黯然的女子,女子手里的 ![]() “笛子!这是乔晋!”秧秧奋兴地拉着他的手,奋兴地向笛子张望,眼神里有她们惯用的语言、调⽪、心照不宣的喜悦。 笛子咧咧自己沉重的嘴 ![]() ![]() 家里顿时温暖起来,⺟亲也在微笑着,没有人会不喜 ![]() 外婆甚至提议要几个人喝点酒,然后说菜准备得不够,让笛子赶紧去买点酒和菜来,就在巷尾的超市里。 笛子慌 ![]() 门关上,脸还在僵硬地微笑,眼泪却无端地冒了出来。她跑下楼,想起他刚刚看她的眼神。他明明是喜 ![]() 在超市走了好久,不知道自己要⼲什么,然后又清醒地告诫自己,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,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悲哀,不能让他们知道原来她是喜 ![]() ![]() 笛子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掐着,希望那样可以让自己不再流泪,他们都在等她,等她买回菜和酒,等着她回去为秧秧的幸福举杯庆祝,所以,她不能让他们看到她哭过的眼睛,她应该是快乐的,是⾼兴的,为了秧秧。 她凶猛地掐着自己的手腕,狠狠的、奇异的痛经过⽪肤,像闪电一样划过心脏,有着奇异的感快,渐渐地,不再流泪。她继续掐着自己的手腕,神经质地不松手,然后起来,去买菜。不能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,那个永远只能摇晃在没有底的黑洞中的,不能生长的秘密。 买了菜,一只手提着,有烧鹅、墨鱼、西兰花、竹笋、⾖苗,还有西芹和百合,然后还是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掐着那只拎着东西的手。挑选酒,一定得是好酒,一定得买好酒,而且得是香槟,只有香槟,只有香槟的泡沫和冲开的瓶盖,还有那沉闷的瓶盖开启声,才有⾜够那么快乐的气氛。笛子买了一瓶超市里最贵的香槟,六十多块钱的,笛子觉得似乎还不够,但这里只有这样的了。 晚饭是那样的圆満,外婆询问着乔晋家的情况和他自己的一些情况,招呼着他吃菜,然后不停地说着有关秧秧的话题,秧秧是宝贝,是需要照顾的,外婆満意地要乔晋照顾秧秧。 ⺟亲客气地招呼乔晋吃菜,看似表面地询问有关乔晋的问题,慈祥而不失威严。 秧秧快乐地笑着,一副因为被宠爱而没心没肝的架势,然后花枝 ![]() 笛子微微地笑着,很艰难地支撑着。 其实桌上所有东西都是虚设的了,只有面前的人,所有人,当然包括了他。 她不能控制地要向下陷去,朝着那个没有底的黑洞,可是他们都在跟前,虽然没有注意她,但都感觉着她。她艰难地控制,头晕目眩地坚持着,快乐的声音渐渐地遥远。 秧秧转过头,很快乐的容颜,说笛子今天很害羞,她对乔晋说,她的这个妹妹是很害羞的。笛子看到他的目光过来了,让她満心喜悦过的目光,现在成了是她心里面没有底的黑洞。她把眼转开,夹了一筷子菜,放在自己碗里,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戳。 他终于要走了,秧秧拉着他的手,他在门口向一家人告别,微笑着。他的目光在笛子脸上停留了片刻,只那么短的时间,笛子的心猛地跳了跳,生生地疼。 那个晚上,这个曾经蒙着灰的家是快乐的。秧秧送了他以后,又回来了,她要在这里住一天,好久没有来看过⺟亲和外婆了,并且她有许多密私的话,要在夜深人静时和笛子分享。 坐在出租车里的他,感觉着一种令人难堪的震撼。 她竟然是秧秧的妹妹。 而他显然是愧对于她的,但是,他似乎又并没有愧对于她。 他把窗玻璃摇了下来,风刮在他的脸上,暖烘烘的夏天的风,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——他的心 ![]() 秧秧是颗快乐的种子,撒在哪里,都能长成一棵快乐的植物。 笛子不能,笛子发现,她已经把自己连 ![]() ![]() 秧秧在外婆怀里撒娇,说下次要带外婆出去玩,外面很好玩的,要带外婆在 ![]() 秧秧对⺟亲和外婆说,她已经留校了,下学期她还是在美院报到,但已经是成教院的一个老师。 ⺟亲的脸在昏⻩的灯光下微笑,说女孩子做老师是比较好的职业。 外婆开始打趣笛子,问什么时候也带回来一个小郞君给大家瞧瞧。秧秧搂着外婆的肩,摇晃着外婆,歪着头看笛子, ![]() 笛子唬了脸,看电视上一只小海豹的眼睛,无辜单纯地看着镜头,十分温柔的模样。 外婆笑着,说笛子害羞呢。笛子是害羞的,笛子甚至不能像秧秧那样搂了外婆撒娇,笛子羞于向除了秧秧之外的人表达感情,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,比如⺟亲和外婆。 ⺟亲说:“笛子的任务还是学习呢,升本,以后争取考研,这些事现在不应该考虑的。” 那一天能有多漫长,就有多漫长。 澡洗时,两个人站在镜子前面。笛子仔细地打量秧秧,她真的很美,完美的女人⾝体,丰満、苗条,无一处不是完美的。 笛子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自卑,在秧秧面前,她感到自己是极其渺小的,她怎么能比得过秧秧? 秧秧把一个红丝线系着的绿幽灵⽔晶挂在笛子脖子上,说:“我们一起挑的,我觉得这块很特别,你看,这里面的图案像一幅⽔墨山⽔画,还是长轴形的。” 笛子拿起 ![]() 他和她一起选的,笛子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,温暖,也委屈。 “⽔晶是辟琊的,笛子,它能给你带来好运。”秧秧看着那晶莹的一块,说。 上 ![]() ![]() 笛子听着,觉得自己已经⿇木不仁,他原来是喜 ![]() 秧秧终于在困倦中沉沉地睡去,月光洒在她明媚的脸上,冰凉如⽔。笛子仔细地看这张脸,这张被她幻想中的爱人赞美和抚爱的她亲爱的脸,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冲破堤坝,汹涌蔓延。而曾经那若有似无的爱情,如今更加缥缈得轻烟一样散去了。 笛子以为,她会慢慢地淡忘乔晋,一切都是可以淡忘的,只要不再刻意地去想他,这没什么难的。一切都要继续,一切都要重新开始,笛子依然期待一个完美爱人的出现,可以挽救她那么深重的不全安感的男人,可以帮助她带给家人快乐的男人,笛子相信,一定还有的。 虽然她时常被纠 ![]() ![]() 新学期的第一天,笛子很早就去了教室,平时爱逃课的生学今天都去得很准时。 生学们大声议论着这个或多彩或疲乏的暑假,带着青舂时才有的奋兴声音,喧哗得很。 笛子坐在自己的⾼凳子上,扭头看窗外被 ![]() 喧哗声渐渐平息,笛子下意识地回头,站在门口的是乔晋。 他看到了她,微微地点头,然后向大家作自我介绍,他会带这个班一个学期。他知道她在这个班上,他觉得有些为难,但也觉得一些暗暗的快乐——连那种庒抑的情绪,都像是真正恋爱时的患得患失。 笛子开始盼望着课堂上的时间,那种暗蔵的自我快乐,一个人独自的恋爱,沉溺其中的角⾊—— ![]() 笛子的专业⽔平在班里是最好的,他很欣赏,这一点对笛子来说很重要。笛子一如既往地认真对待自己的作业,非常认真,但是那种认真,已经不像以往那样单纯了。笛子只有这点可以向他逞強了,其他的,再无机会。 乔晋站在她的画架面前看她的画,带着一些赞许的口吻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经营的画面:那个肥硕的人体坐在堆积着的衬布上,有着像小山一样突起的腹小和两个沙袋子一样的啂房。 他说应该把这个感觉发挥到极致,造型语言还应该完全地统一。她不说话,听着他的声音,还有模特旁边的取暖炉里,钢炭燃烧时火花爆裂的声音。那火星溅到了模特的腿上,模特惊跳起来,嘴里“喔哟喔哟”地惊叫着,用手扑打自己⽩花花的耝腿。 乔晋还在说,用一枝画笔指着画面上人的腿,说空间关系还可以再减弱,更平面化一些。笛子觉得热燥,一定是自己的位置离火盆太近,热得脸都开始发烫,笛子悄悄地抬了手,用手背冰自己的脸,有些许的凉意。 课间休息,模特开始穿自己的⾐服,要出去走动。今天值⽇的同学往几个火炉里加着钢炭,门打开,一阵风进来,地上的灰尘慢慢地打着旋移动。门关上,那些灰尘又停止了。 “不错,笛子,照这样的感觉走下去,你的感觉是很不错的。”乔晋把手抱在自己 ![]() ![]() 而他何尝又是平静的?他看似无意地关注着她,没有意识地,让自己一步步更深地陷进去。她是一阵轻柔的风,整天环绕着他,她的⾝影,她的声音,她的气息,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,网住了他,他软绵绵地被裹在里面挣扎不得,也不想挣扎。秧秧用丰盈的*****和热情填充着他,但总有哪一点是秧秧填不到的。填不到的那一点是风中挂着的布口袋,瘪瘪地 ![]() 走廊中间教室的那个研究生还是爱到这个教室来走动,他的工作室就他一个人,他时常去别的教室和人谈点什么。 他在笛子的画架面前站住了,煞有介事地指点,摇晃着他的小脑袋和脑后⽑乎乎的营养不良的小辫。 笛子对他的指点不以为然,她在展览上看到过他的画,愚笨而迟钝,一个没有才气的人。笛子用报纸擦着自己的画笔,没有回应他的提议。 大雄过来了,像和笛子很 ![]() 那个研究生会和乔晋聊天,两人点了烟,有一句没一句地聊,然后把烟头扔在木地板上,用肥大的⽪鞋猛力地踩。 笛子就透过画架看他。站在那个人旁边,他看上去更加的 ![]() 每天都能看见他的⽇子显然是愉快的,这样的愉快能持续很长时间,就像优质的法国香⽔,噴一次,可以保留几天的残香。而笛子就在这样的残香里,像陷⼊了无底的泥潭,更深地陷了进去,并且无法控制。 秧秧把 ![]() 课余时间,姐妹俩就站在画架前,放着音乐,画自己的画。 秧秧说,张爱玲说得对,出名要趁早,那种愉快才能体会得热切,如果等到自己年龄已经大,像三十岁那样大,都不太能够体会那样的 ![]() 况且,这是个年轻化的时代,上了三十岁,再想出名就难了,现在的画商不愿意关注三十几岁的新人,三十几岁如果还没有成名,那么,你就几乎已经被确定是众多“垫背”中的一员了。 精华的年龄就是二十几岁,三十岁之前,这个阶段精力充沛、敏感脆弱、思维敏捷、想法新锐,并且绘画技法也⽇益成 ![]() 秧秧要在这个年龄阶段里一炮冲天! 笛子没有说出来,但笛子在心里也是这样说的,她也要在这样的年龄里,一炮冲天! 傍晚时分,笛子站在自己的 ![]() ![]() ![]() 秋天的树叶已经在萧瑟地跌落,风一吹沙沙地响。两只⿇雀站立在树枝上,风过处,羽⽑就徐徐地被翻动着,一波接一波地轻柔翻动,没有一点声音。 下面的青石板小路上走动着外型特别的生学,大多一群一群或一对一对的,⾼声地、低声地 ![]() ![]() 有树叶飘落下来,落在笛子的手边,笛子拾了它,举在夕 ![]() 秧秧的手,放在他的手心里。 他们抬头,微笑着向她挥手。 她起⾝,在⾝边宽大的木头椅上坐下,坐着坐着,觉得有些尴尬,然后把椅子反过来,腿双骑着在椅子上坐下,用手扶了椅背,头偏着靠在上面,看着树枝上的一片叶子,晃悠悠的,最终还是划着圈儿掉了下去。楼板上传来很重的、混杂的脚步声,轻快跳跃的,一定是秧秧,沉着稳重的,一定是他。 脚步声近了,笛子抬头,看见亲热相拥的两个人。看见他,她的心烈猛地跳了跳,快乐,还有心痛。年少时的世界那么大,可令人窒息的快乐,也不过就在他的目光触及之间。 他是很少来这里的,一般是秧秧去他那里。笛子恍然觉得,他是不愿意让她看见他和秧秧的亲热,笛子宁愿这样以为,然后为自己的以为感到 ![]() 秧秧扬着手里的⽔果,说:“笛子!吃⽔果!” 笛子踌躇着起⾝,慢慢地走回去,靠在门边上,看里面的两个人,两个她最喜 ![]() 他看她,眼神似乎很清澈,带着些隐隐的愧疚——她觉得是有的,然后微笑着说:“进来啊,在外面站着⼲什么?” 她喜 ![]() 秧秧在手忙脚 ![]() 笛子拎了⽔果,再在茶几上拿了一个盘子。低头时,看见他在茶几上拿打火机的手,修长的手指有些青⽩,青筋有些显露,中指和食指间有些泛⻩,应该是香烟的缘故。那手还帮她绷过画框,那画框就放在这里的门后面,笛子不舍得用。 那手拿了打火机,滑出笛子的视线。 笛子抬起头,起⾝出去。 “我帮你。”他站起来,又有些犹豫,但还是说了。 “不用,你坐着吧。”笛子说。 秧秧笑起来说:“笛子,你下了课就别把他当老师了,看你紧张的。” 笛子拿了果盘慢慢地下楼,他在⾝后也这样慢慢地跟着。笛子是不愿意他来的,他在旁边,太近了,让人觉得窒息。 ⽔花很清凉地四处飞溅,他把⽔龙头关小了一点,她想说点什么,沉默令人尴尬。 “秧秧说你喜 ![]() “啊,秧秧喜 ![]() ![]() ![]() 笛子突兀地把苹果放到⽔龙头下面冲着,⽔花四处飞溅,溅在脸上, ![]() 他抬头看她,她拿着果盘站在狭窄的⽔池旁边,窗户外面的光线昏昏地 ![]() 他说:“洗完了?” 她点点头,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,然后又突然消失。眼睛里生出绝望的隐忍悲伤。 他不能再看她,他知道自己并不坚強。他转⾝,走上那油漆早已脫落的木板楼梯。她看着他的背影,他就这样走着,直到走出她的视线范围,那个她爱着的背影,那动耸的肩,那残留的他的气息,都将消失在她的前面,留给她的是一道永远打不开的、绝望的门。 他回头,因为没有听到⾝后的脚步声,他看到她游移的看着他的眼神。她被他的目光惊醒,慌张地低了头,慌张地踩上陈旧的木楼板向上移动。他低俯了⾝体,接过她手里的果盘,两个人沉默着上楼。 秧秧已经 ![]() 秧秧出现的那一刻,空气骤然松弛。 他在秧秧的画架面前转着,看秧秧的创作。她在为一个展览做准备,但学校没有分给她可以作画室用的房间,所以她还租着外面的这两间房。 秧秧拿了一个苹果,嚼得脆生生的响,走到他旁边,他们就这样站在那里指指点点,一幅十分协调的绝美风景。 她看着,忘记了手里的⽔果,眼睛却慢慢地蒙上了一层薄冰,轻轻一触,就能够碎裂。她站了起来,微微地仰着头,佯装去外面收⾐服,靠在栏杆上,慢慢地让那层薄冰自己融化,风⼲。 他们要离开。原本就只是秧秧回来取那条蟹青⾊的围巾,现在围巾绕在秧秧的脖子上,不能御寒,却给秧秧增添了一些脫俗的气质。 秧秧说她会晚一点回来,然后他们就走了。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,情不自噤地,看到他掠过她的目光,她的心抖了抖,慌张地和秧秧笑着,用手在空中猫爪子一样地抓了抓,当作告别。 她趴在栏杆上,用胳膊撑着⾝体,看见他们出门。秧秧挽着他,说笑着,在青石板的小路上越走越远,拐个弯就不见了。 笛子慢慢地走回去,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盘子里,坐在他坐过的那个位置上。 从打开的门和窗户里,透进了带点⻩⾊的灰⽩光线,慢慢地变得暗淡,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,沉默而呆板,渐渐地就被黑暗湮没了,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,只有月光留下的一些冰冷光面,凛冽的寒冷光线。她伸手,捏起他熄灭在烟灰缸里的一枝烟头,然后用他忘记带走的打火机点燃,看那一点红在黑暗中凄怆的娇 ![]() 指间突然有尖锐的痛,她蓦地松了烟头,从沉 ![]()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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